却说宣和五年六月,金平州留守张彀或作觉。或作珏。归宋,大书特书为宋、金启衅张
本。彀本仕辽,为辽兴军节度副使,辽主走山西,平州军乱,彀入抚州民,因知州事。金既
灭辽,仍令彀知平州,寻改平州为南京,命彀留守。会金驱辽相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
康公弼等,及燕京大家富民,悉行东徙。道出平州,燕民不胜困苦,入语彀道:“左企弓等
不能守燕,害得我等百姓流离道旁,今公仍拥巨镇,握强兵,何不为辽尽忠,令我等重归乡
土,勉图恢复呢?”彀闻言不禁心动,遂召诸将商议。诸将如燕民言,且谓:“复辽未成,
亦可归宋。”彀乃至滦河西岸,召左企弓等数人,数他十罪,一一绞死,掷尸河中,仍守辽
正朔,榜谕燕民复业,燕民大悦。彀恐金人来讨,乃遣张钧、张敦固持书至燕山府,愿以平
州归宋,宣抚使王安中,喜出望外,立即奏闻。王黼亦以为奇遇,劝徽宗招纳降臣。但管目
前,不顾日后。赵良嗣进谏道:“国家新与金盟,若纳降张彀,必失金欢,后不可悔。”徽
宗不从,反斥责良嗣,坐削五阶。即诏安中妥加安抚,并蠲免平州三年常赋。
看官!你想金邦方当新造,强盛无比,怎肯令张彀叛逆,不加讨伐?当即遣干离不、阇
母等,督兵攻平州。阇母率三千骑,先至城下,见城上守备颇严,暂行退去。彀即捏报胜
仗,有诏建平州为泰宁军,授彀节度使,犒赏银绢数万。朝使将至平州,彀出城远迎,不料
干离不乘虚掩击,设伏诱彀。彀闻警还援,遇伏败走,宵奔燕山。平州都统张忠嗣及张敦固
开城出降,干离不令敦固还谕城中,并遣使偕入。城中人杀死金使,推敦固为都统,闭门固
守。干离不大怒,遂督众围城,一面向燕山府,索交张彀。王安中见彀奔至,匿留不遣,偏
金使屡来索取,安中没法,只好将貌与彀相似的军民,杀了一个,枭首畀金。妄杀平民,成
何体制?金使持去,既而又来,把首掷还,定要索张彀真首级,否则移兵攻燕。安中又惊惧
异常,奏请杀彀畀金,免启兵端。徽宗不得已,准奏。安中遂缢杀张彀,割了首级,并执彀
二子送金。
燕降将及常胜军,动了兔死狐悲的观念,相率泣下。郭药师忿然道:“金人索彀,即与
彀首,倘来索药师,亦将与药师首么?”于是潜蓄异图,讹言百出。安中大恐,力请罢职,
诏召为上清宝箓宫使,别简蔡靖知燕山府事。会金主朮病殂,立弟吴乞卖,易名为晟,谥阿
骨打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改元天会。宋遣使往贺,并求山后诸州,金主晟以新即大位,
不欲拒宋,颇有允意。粘没喝自云中驰还,入阻金主。金主乃止许割让武、朔二州,惟索赵
良嗣所许粮米二十万石。谭稹答道:“良嗣口许,岂足为凭?”因拒绝金使。金人遂怒宋无
礼,决意南侵,会阇母攻克平州,杀张敦固,移兵应蔚,势将及燕。宋廷以谭稹措置乖方,
勒令致仕,仍起童贯领枢密院事,出为两河燕山路宣抚使。定要令他拱送河山。
时国库余积,早已用罄,当童贯伐辽时,已命宦官李彦,括京东西路民田,增收租赋。
又命陈遘,经制江淮七路,量加税率,号经制钱。至是又因燕地需饷,用王黼议,令京西、
淮南、两浙、江南、福建、荆湖、广南诸路,编置役夫各数十万,民不即役,令纳免夫钱,
每人三十贯。委漕臣定限督缴,所得不到二万缗,人民已痛苦不堪,怨声载道。
徽宗尚荒耽如故,每夕微行。王黼奏称宅中生芝,徽宗以为奇异,夜往游观。见堂柱果
有玉芝,信为瑞征,倍加喜慰。芝生堂柱,就使非伪,亦是不祥。黼设宴款待,并邀梁师成
列席。师成自便门进来,谒见徽宗。原来师成私第,与王黼毗邻,黼事师成如父,尝称为恩
府先生,应五十三回。因此开户相通,借便往来。经徽宗问明底细,也欲过去临幸,命从便
门越入。师成当然备宴,一呼百诺,厨役立集,不到半时,居然搬出盛肴,宴飨徽宗。徽宗
高兴得很,连举巨觥,痛饮至醉。嗣复再至黼宅,继续开宴,酒后进酒,醉上加醉,竟饮得
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若就此醉死,也省得囚死五国城。待至五更,方由内侍十余人,拥至
艮岳山旁的龙德宫,开复道小门,引还大内。翌日尚不能御殿,人情汹汹,禁军齐集教场,
严备不虞。及徽宗酒醒,强起视朝,已是日影过午,将要西斜,惟人心赖以少定。退朝后,
适尚书右丞李邦彦,入内请安,徽宗与语被酒事。邦彦道:“王黼、梁师成交宴陛下,敢是
欲请陛下作酒仙么?”徽宗默然不答,看官道邦彦为何等人物?他本是银工李浦子,风姿秀
美,质性聪悟,为文敏而且工;初补太学生,旋以上舍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好讴善谑,
尤长蹴踘,每将街市俚语,集成俚曲,靡靡动人。徽宗喜弄文翰,因目为异才,累擢至尚书
右丞,很加宠眷。邦彦自号李浪子,时人称他为浪子宰相。专用这等人物,如何治国?此次
入见,轻轻一语,便引起徽宗疑心。太子桓尝私嫉王黼,黼欲援立徽宗三子郓王楷,与谋夺
嫡,事尚未成,偏彼邦彦探悉,即行密奏,蔡攸又从旁作证。中丞何,复论黼专权误国十
五事,乃勒黼致仕,擢白时中为太宰,李邦彦为少宰,张邦昌已任中书侍郎,守职如旧。赵
野、宇文粹中为尚书左右丞。再起蔡京,领三省事。始终不忘此贼。京自是已四次当国,两
目昏眊,不能视事,胡不遄死?一切裁判,均命季子翛取决。翛擅权用事,肆行无忌,白时
中、李邦彦等尚畏他如虎,就是他胞兄蔡攸,亦屡讦翛罪,劝徽宗诛翛。好一个大阿哥,竟
想大义灭亲。徽宗因勒停侍养,不得干政。攸意尚未释,必欲加罪季弟,且怨及乃父。看官
阅过前文,应早知蔡攸父子,统是奸臣,蔡京夙爱季子,早为攸所怀恨,至攸得受封少师,
权力与京相等。遂与京分党,父子几成仇敌。父既不忠,子自不孝。由是益加媒蘖,接连下
诏,褫翛官,复勒京致仕,且复元丰官制,命三公毋领三省事,惟晋封童贯为广阳郡王,令
治兵燕山,加意防金。
是时天狗星陨,有声若雷;黑眚现禁中,状如龟,长约丈余,腥风四洒,兵刃不能加,
后复出入人家,掠食小儿,二年乃息;都中有酒保朱氏女生髭,长六七寸,疏秀若男人;又
有卖青果男子,怀孕诞儿,有狐升御榻高坐;又有都门外的卖菜夫,至宣德门下,忽若痴
迷,释去荷担,戟手詈道:“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来言,宜速改为要!”逻卒捕他下
开封狱,一夕省悟,并不自知前事,狱吏竟将他处死。他若京师、河东、陕西、熙河、兰州
等地,相继震动,陵谷易处,仓库皆没。种种天变人异,杂沓而来。宋廷君臣,尚是侈语承
平,恬不知惧。
至金使来汴,置酒相待,每将尚方珍宝,移陈座隅,夸示富盛,哪知金人已眈眈逐逐,
虎视南方,闻得汴都繁盛,恨不得即日并吞,囊括而去。宣和七年十月,金命斜也为都元
帅,坐镇京师,调度军事。粘没喝为左副元帅,偕右监军谷神,一译作固新。右都监耶律余
覩,自云中趋太原,挞懒一译作达赉,系盈哥子。为六部路都统,率南京路都统阇母,汉军
都统刘彦宗,自平州入燕山。两路分道南侵,那宋徽宗尚昏头磕脑,令童贯往议索地事宜。
实是做梦。先是金使至汴,徽宗向索山后诸州,金使不允,嗣经往复筹商,才有割让蔚、应
二州,及飞狐、灵邱二县的允议。至是贯往受地,到了太原,闻粘没喝领兵南下,料知有
变,遂遣马扩、辛兴宗赴金军问明来意,并请如约交地。粘没喝严装高坐,胁扩等庭参,如
见金主礼。礼毕,扩问及交地事,粘没喝怒目道:“尔还想我两州两县么?山前山后,俱我
家地,何必多言!尔纳我叛人,背我前盟,当另割数城畀我,还可赎罪!”扩不敢再说,与
兴宗同还,复告童贯,且请速自备御。贯尚泰然道:“金初立国,能有多少兵马,敢来窥伺
我朝?”道言未毕,忽报有金使王介儒、撤离拇持书到来,当由贯传令入见,两使昂然趋
入,递上书函。贯展阅后,不禁气慑,便支吾道:“贵国谓我纳叛渝盟,何不先来告我?”
撤离拇道:“已经兴兵,何必再告。如欲我退兵,速割河东、河北,以大河为界,聊存宋朝
宗社。”贯闻言,舌挢不能下,半晌才道:“贵国不肯交地,还要我国割让两河,真是奇
极!”撤离拇作色道:“你不肯割地,且与你一战何如?”言已,竟偕王介儒自去。
童贯心怀畏怯,即欲借赴阙禀议为名,遁还京师。知太原府张孝纯劝阻道:“金人败
盟,大王应会集诸路将士,勉力支持,若大王一去,人心摇动,万一河东有失,河北尚保得
住么?”童贯怒叱道:“我受命宣抚,并无守土的责任,必欲留我,试问置守臣做什么?”
要你做什么郡王?遂整装径行。孝纯自叹道:“平日童太师作许多威望,今乃临敌畏缩,捧
头鼠窜,有何面目见天子么?”他本不要甚么脸面。既而闻金兵攻克朔、代二州,直下太
原,遂誓众登城,悉力固守。金兵进攻不下,才行退去。河东路已失二州,燕山路又遭兵
祸,干离不等入攻燕山府,知府事蔡靖与郭药师商议,令带兵出御。药师早蓄异心,因蔡靖
坦怀相待,不忍遽发,至是与部将张令徽、刘舜仁等,率兵四万五千名迎战北河,金兵尽锐
前来。药师料不可当,未战先却,被金兵驱杀一阵,败还燕山。至金兵追至城下,他竟劫靖
出降。干离不既得药师,燕山州县当然归命,遂用药师为向导,长驱南下,直偪大河。
警报与雪片相似,飞达宋廷,徽宗急命内侍梁方平率领禁军,往扼黎阳。又用一个阉
人。出皇太子桓为开封牧,且饬罢花石纲,及内外制造局,并诏天下勤王。宇文虚中入对
道:“今日事情危急,应先降诏罪己,改革弊端,或可挽回人心,协力对外。”徽宗忙道:
“卿即为朕草起罪己诏来。”虚中受命,就在殿上草诏,略云:
朕以寡昧之姿,借盈成之业,言路壅蔽,面谀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缙绅贤能,
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旅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
风。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迭见,而朕
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维己愆,悔之何及!思得奇策,庶解大纷。望四海勤王之
师,宣二边御敌之略,永念累圣仁厚之德,涵养天下百年之余。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
家一日之急,应天下方镇郡县守令,各率众勤王,能立奇功者,并优加奖异。草泽异材,能
为国家建大计,或出使疆外者,并不次任用。中外臣庶,并许直言极谏,推诚以待,咸使闻
知!
草诏既成,呈与徽宗。徽宗略阅一周,便道:“朕已不吝改过,可将此诏颁行。”虚中
又请出宫人,罢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诸局务,徽宗一一照准。并命虚中为河北、河东
路宣谕使,召诸军入援。急时抱佛脚,已来不及了。虚中乃檄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
种师中,领兵入卫。怎奈远水难救近火,宫廷内外,时闻寇警,一日数惊。金兵尚未过河,
宋廷已经自乱,如何拒敌?徽宗意欲东奔,令太子留守。太常少卿李纲,语给事中吴敏道:
“诸君出牧,想是为留守起见,但敌势猖獗,两河危急,非把大位传与太子,恐不足号召四
方。”也是下策。敏答道:“内禅恐非易事,不如奏请太子监国罢!”纲又道:“唐肃宗灵
武事,不建号不足复邦,惟当时不由父命,因致贻讥,今上聪明仁恕,公何不入内奏闻?”
敏欣然允诺。翌日,即将纲言入奏。徽宗召纲面议,纲刺臂流血,书成数语,进呈徽宗。徽
宗看是血书,不禁感动,但见书中写道:
皇太子监国,礼之常也。今大敌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礼可乎?名分不正
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万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
心,以死悍敌,则天下可保矣。臣李纲刺血上言。
阅毕,徽宗已决意内禅,越日视朝,亲书“传位东宫”四字,付与蔡攸。攸不便多言,
便令学士草诏,禅位太子桓,自称道君皇帝。退朝后,诏太子入禁中。太子进见,涕泣固
辞。徽宗不许,乃即位,御垂拱殿,是为钦宗。礼成,命少宰李邦彦为龙德宫使,进蔡攸为
太保,吴敏为门下侍郎,俱兼龙德宫副使。尊奉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龙德宫。皇
后郑氏为道君太上皇后,迁居宁德宫,称宁德太后。立皇后朱氏。后系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
女,曾册为皇太子妃,至是正位中宫,追封后父伯材为恩平郡王,授李纲兵部侍郎,耿南签
书枢密院事。遣给事中李邺赴金军,报告内禅,且请修好。干离不遣还李邺,即欲北归,郭
药师道:“南朝未必有备,何妨进行!”坏尽天良。干离不从药师议,遂进陷信德府,驱军
而南,寇氛为之益炽。太学生陈东率诸生上书,大略说是:
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敛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东南,王
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使天下大势,危如丝发,此六贼者,异名同罪,伏
愿陛下禽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是书呈入,时已残腊,钦宗正准备改元,一时无暇计及。去恶不急,已知钦宗之无能
为。越年,为靖康元年正月朔日,受群臣朝贺,退诣龙德宫,朝贺太上皇。国且不保,还要
甚么礼仪?诏中外臣庶,直言得失。李邦彦从中主事,遇有急报,方准群臣进言,稍缓即阴
加沮抑。当时有“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的传闻。忽闻金干离不攻克相、浚二
州,梁方平所领禁军,大溃黎阳,河北、河东制置副使何灌,退保滑州,宋廷惶急得很。那
班误国奸臣,先捆载行李,收拾私财,载运娇妻美妾,爱子宠孙,一古脑儿出走。第一个要
算王黼,逃得最快,第二个就是蔡京,尽室南行。连太上皇也准备行囊,要想东奔了。搅得
这副田地,想走到哪里去?
吴敏、李纲请诛王黼等,以申国法,钦宗乃贬黼官,窜置永州,潜命开封府聂昌,遣武
士杀黼。黼至雍邱南,借宿民家,被武士追及,枭首而归。李彦赐死,籍没家产。朱勔放归
田里。在钦宗的意思,也算从谏如流,惩恶劝善,无如人心已去,无可挽回。金兵驰至河
滨,河南守桥的兵士,望见金兵旗帜,即毁桥远飏。金兵取小舟渡河,无复队伍,骑卒渡了
五日,又渡步兵,并不见有南军,前去拦截。金兵俱大笑道:“南朝可谓无人。若用一二千
人守河,我等怎得安渡哩?”至渡河已毕,遂进攻滑州,何灌又望风奔还。这消息传入宫
廷,太上皇急命东行,当命蔡攸为上皇行宫使,宇文粹中为副,奉上皇出都,童贯率胜捷军
随去。看官道什么叫作胜捷军,贯在陕西时,曾募长大少年,作为亲军,数达万人,锡名胜
捷军?可改名败逃军。至是随上皇东行,名为护跸,实是自护。上皇过浮桥,卫士攀望悲
号,贯惟恐前行不速,为寇所及,遂命胜捷军射退卫士,向亳州进发。还有徽宗幸臣高俅,
亦随了同去。正是:
祸已临头犹作恶,法当肆市岂能逃?
上皇既去,都中尚留着钦宗,顿时议守议走,纷纷不一。
究竟如何处置,请试阅下回续详。
---------- 狃小利而忘大祸,常人且不可,况一国之主乎?张彀请降,即宋未与金通和,犹不
宜纳,传所谓得一夫,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徽宗乃贪小失大,即行纳降,至责言
既至,仍函彀首以畀金,既失邻国之欢,复懈降人之体,祸已兆矣。迨索粮不与,更激金
怒,此时不亟筹守御,尚且观芝醉酒,沉湎不治,甚至天变儆于上,人异现于下,而彼昏不
知,酣嬉如故,是欲不亡得乎?金兵南下,两河遽失,转欲卸责于其子,而东奔避敌,天下
恐未有骄奢淫纵,而可彀免祸难者也。故亡北宋者,实为徽宗,而钦宗犹可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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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书屋 整理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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