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义
第九回 擒渠歼敌耀武东都 奏凯还朝献俘太庙

    却说秦王世民,见了来使,问明姓名,叫作李大师,曾在建德处充任礼部侍郎,当由他
呈上一函,经世民拆阅毕,不禁微笑道:“来书欲我退军潼关,返郑侵地,试想我军到此,
已将一载,费去了若干粮饷,丧亡了若干军士,才得这数十郡县,今洛阳旦夕可下,反劝我
退兵还地,能有这般容易么?”大师道:“贵国既有志安民,不应穷兵黩武,还是得休便
休,罢战修和,一来可休息兵民,二来免伤动和气。”世民听到末语,激动三分怒意,便瞋
目道:“郑夏本系敌国,我灭世充,与尔国何干?今尔国前来劝阻,究是何意?”大师道:
“敝国为休兵息民起见,所以遣大师前来致书,代郑请和,殿下若不肯俯从,敝国现已发
兵,不便收回了。”世民更怒道:“尔国出兵,我亦何怕?”说至此,即喝令左右,将大师
牵至帐后,羁住军中,一面召僚佐会议,诸将多面面相觑。统是饭桶。郭孝恪独进言道:
“世充穷蹙,势将出降,今建德远来相救,这是天意欲亡他两国,我军可据住武牢,伺间而
动,必能破敌。”言未已,又有一人接口道:“世充保守东都,府库充实,部下皆江淮精
锐,很是耐战,只因缺了粮饷,所以困守孤城,坐以待毙。若建德来与合兵,输粮相济,恐
贼势益强,战争不了,今请分兵困住洛阳,深沟高垒,休与争锋,大王亲率骁锐,先据成
皋,以逸待劳,决可破灭建德,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出两旬,两虏酋俱就缚了。”确是
妙算。世民视之,乃是记室薛收,便答道:“君言甚善,我意亦作此想,即当照行。”萧瑀
屈突通等,闻世民言,且上前劝阻:“请退保新安,依险自固。”世民驳斥道:“建德新破
孟海公,将骄卒惰,不足一战。我出据武牢,扼他咽喉,他果冒险来争,我自有法抵御。若
逡巡不进,不出旬月,世充必溃,城破兵强,气势自倍,一举两克,即在此行,否则贼入武
牢,诸城新附,必不能守,两贼并力,与我相争,我军尚能自固么?”萧瑀等乃默然而退。
世民召回屈突通,令佐齐王元吉,围住东都,不得浪战,自率李世勣程知节秦叔宝尉迟敬德
等,共三千五百骑,东趋武牢去了。
    看官!你道窦建德何故救郑?原来世充屡战屡败,早遣兄子代王琬及长孙安世,往河朔
乞援,建德本与世充有嫌,互相侵伐,至是亦不愿赴援,偏中书侍郎刘彬进劝建德道:“天
下大乱,唐得关西,郑得河南,夏得河北,鼎足三分,互相牵制。今唐举兵临郑,自秋涉
冬,唐兵日增,郑地日蹙,唐强郑弱,势必不支,郑亡必将及复,我亦不能自保了。不如解
仇除忿,发兵援郑,夹击唐军,唐若败退,郑可袭取,合两国兵士,乘唐疲敝,攻入关中,
天下亦不难统一呢!”良心太狠,反足致亡。这一席话,说得建德鼓掌称善,便召入郑使,
允发援兵。惟因孟海公占据周桥,恐他乘虚来袭,俟剿平孟海公,然后出师。琬与安世,拜
谢而去。建德遂出兵赴周桥,击孟海公。海公系济阴人,好弄拳棒,不喜文字,隋末群盗纷
起,他也聚众为盗,占据曹州的周桥,自称录事。因地居偏辟,无人注目,被他安住了六七
年,及建德兵到,海公不识好歹,就率众与他对仗。建德兵经过百战,海公兵统是乌合,一
经交战,胜负立分。海公逃回周桥,被建德一鼓攻入,把他活捉了去,立刻杀死,余众皆
降。建德留降将戍周桥,遂率众西趋,陷管州,拔荥阳阳翟等县。兵遵陆行,粮从水运,途
次遇着郑将郭士衡,系是王世充弟世辩差来,有兵数千,迎接建德。建德进至成皋东原,筑
宫板渚,作为行辕,一面遣报世充,一面致书唐营,不亟进兵,便是失着。尚眼巴巴的专待
李大师归报。痴心妄想。哪知唐秦王世民,已带着骁骑,历北邙,过河阳,径入武牢来了。
    建德待使未至,遣侦骑出营探望,甫经三里,见前面有骑士四人,为首的执弓,随后的
执槊,威风凛凛,控马前来,侦骑还疑是巡卒,正要动问,忽听得一声大喝道:“我是秦
王,你等看箭!”语音未了,箭声已到,一骑便撞落马下,余骑慌忙逃回。原来世民既入武
牢,即率五百骑来探敌营,沿途设伏,留李世勣程知节秦叔宝等,分头伏着。单领尉迟敬
德,及从骑二人前进。至射死敌骑一名,两从骑请世民回马道:“敌骑还报,必有大军来
攻。不如速返!”世民顾敬德道:“我执弓矢,公执槊,虽有百万敌骑,亦怕他甚么?”此
言亦未免太夸。正说着,前面尘头大起,有五六千骑,驰逐而来。两从骑不觉失色,世民从
容道:“汝两人不必惊慌,尽管返行,我自与敬德断后。”于是勒马以待,看敌骑将至,即
引弓注射,每发一箭,必毙一敌,敌三却三进,世民复射毙数人。敬德舞槊前迎,也刺杀敌
骑十余人,敌骑不敢进逼。世民反佯作怯状,逡巡退却,那敌骑不知是计,一拥追来,才经
里许,伏兵猝发,世勣等上前奋击,斩首三百余级,擒住敌将殷秋石瓒,余众窜去。世民乃
收兵回营,作书报建德道:
    赵魏之地,久为我有,今为足下所侵夺,不情孰甚?但以淮安见礼,公主得归,故相与
坦怀释怨,世充前与足下修好,已尝反复,今亡在朝夕,更饰词相诱,足下乃以三军之众,
仰哺于人,千金之资,坐供外费,甚非策也。今前茅相遇,已遽崩摧,郊劳未通,能无怀
愧。故抑止锋锐,冀闻择善,若不获命,恐后悔且难追矣,幸足下垂察焉!
    书成后,遣人赍递建德,建德不答。嗣是两人相持,屡有战事,建德毫无便宜,反失去
许多人马,唐将王君廓又率轻骑千余,截击建德饷道,把建德大将张青特,擒了回去,建德
方有惧意。祭酒凌敬献议道:“唐兵现据武牢,势难前进,为大王计,不如统兵渡河,攻取
怀州河阳,戍以重兵,然后张旗鸣鼓,逾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趋蒲津,据河东以窥关
西,最为上策。”建德道:“我若往取河东,洛阳还能不亡么?”凌敬道:“依臣言,却有
三利:唐兵俱在洛阳,我得乘虚入境,师出万全,这便是第一利;拓地可以得众,形势益
强,兵不疲敝,这便是第二利;我军既入唐境,唐兵必还救关中,郑围自然得解,这便是第
三利。失此机会,旷日持久,恐洛阳必亡,我军亦将坐困了。”此计若行,唐军且疲于奔
命,郑夏何至偕亡!建德沈吟良久道:“卿言亦是。”方说此语,那郑使代王琬及长孙安
世,又来乞援,一入帐前,即拜倒地上,泣请速进。仿佛是催命符。弄得建德忐忑不定,只
好应允进兵。琬与安世,方才起身,留住建德营内,一日三催,且暗把金帛馈送诸将,托他
敦促建德。诸将俱入白建德道:“凌敬书生,何知战事?大王宜急速进兵,无庸迟疑!”建
德乃下令进攻武牢,凌敬忙入谏道:“大王奈何不用臣言?”建德道:“众议皆主张进兵,
这是天助成功,定期大捷,卿言不便相从。”敬叹道:“不用臣言,大王休得后悔!”建德
怒起,竟令左右将敬扶出,自己踱入宫中。
    建德妻曹氏,也随军到此,上前相迎,见建德面有愠色,便问明情由。建德略述数语,
曹氏道:“祭酒所言甚善。今大王乘虚入河东,不患不克,若再连结突厥,西抄关中,唐必
还师,郑围自解。若在此屯留,老师费财,何日可成?望大王详察!”建德道:“这非妇女
所能知,你若听信妇女,何至于死。我为救郑而来,郑正危急得很,我乃舍此就彼,岂非失
信?且将士亦疑我畏敌了。”遂不从曹氏语,即于次日调齐兵马,自板渚出牛口,列阵达二
十里,鼓行而进。唐将士见建德势盛,恰也有些胆怯。世民带领尉迟敬德等,登一高邱,立
马遥望,半晌才道:“贼起山东,未尝遇着劲敌,今虽结成大阵,我看他部伍不整,纪律不
严,徒然靠着人多,有何益处?我且按兵不出,待他锐气已衰,阵久兵饥,势且自退,乘此
追击,无不获胜。今与诸公预约,过了日中,必能破敌了。”敬德等皆唯唯如命。
    那窦建德轻视唐军,遣三百骑渡过汜水,直薄唐营,且大呼道:“唐营中如有勇士,请
出来决斗!”叫了数声,但见唐营开处,走出一员大将,领了二百长槊兵,前来搏战,旗帜
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才知他是王君廓。君廓与夏兵交锋,约有几十个回合,不分
胜负,各自引还。不意尉迟敬德跃马出营,随身只有二骑,一是高甑生,一是梁建方,竟追
蹑夏兵背后,径抵建德阵前。可巧郑使代王琬,骑着隋炀帝所乘的青鬃马,昂然立着,他正
看夏兵归营,毫不防备,猛听得一声道:“哪里走?”余音未毕,那身子不知不觉,被别人
抓了过去,剩下坐骑,也有人牵住,此时急呼救命,由夏阵内驰出数骑,闻声赴援,偏见了
铁骑铁甲的唐将,正是持槊的尉迟敬德,不由的倒退数步。敬德擒住王琬,高甑生牵住琬
马,竟安安稳稳的驰还大营。原来世民望见建德阵前,立着王琬,骑着一匹良马。遂指示敬
德,说了好马二字。敬德即自请往取,世民禁他不住,他竟与高梁二将,控马过去,连人带
马都擒夺过来。世民恐敬德有失,亟令宇文士及,领着三百骑接应敬德,且与语道:“若敬
德已归,汝可绕出敌阵,由东驰归,敌若坚壁不动,速即驰还,毋轻惹祸。”仍是一个诱敌
计。士及领计前行,途次接着敬德,见他立功而归,当然欣慰,就趁势往绕敌阵。敌兵争来
拦截,士及不与鏖斗,但夺路东去。世民早已瞧入眼中,且见夏兵多向河饮水,或散坐阵
前,便指麾众将道:“贼势已懈,急击勿迟!”世民败敌,专用此策。李世勣程知节秦叔宝
等,一闻将令,便即出马先驱,世民也不愿落后,挺身前往,余军依次随着,渡过氾水,直
捣夏阵。
    建德因日已过午,军不得食,正召集将士,商议行止,忽闻唐军到来,不及整列,忙令
骑兵出战,自率步兵退后,依踞东坡。世民瞧着,命窦抗领兵绕击建德,自与尉迟敬德等拦
杀骑兵,一阵捣乱,把敌骑杀得零零落落,尽行散去,再乘胜前进。适值窦抗被建德击退,
势将不支。世民大呼突阵,敌皆披靡,还有淮阳王李道玄,系高祖从兄子。挺身陷敌,直上
南坂,穿过敌阵,复自敌阵杀还,中矢如猬,勇气不衰。惟马负重伤,不能再用,世民给他
副马,令勿再入敌中,一面督军大战,尘氛滚滚,天日皆昏。程知节秦叔宝及西突厥人史大
奈等,卷斾齐进,冲出敌后,复张起大唐旗号,飘扬天空。夏兵相顾错愕,顿时大溃。唐军
追奔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建德为槊所伤,窜匿牛口渚中,唐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两
人,已是瞧着,骤马赶来,吓得建德浑身乱抖,连马上都坐不安稳,正要向芦林中躲避,已
被士让追及,一槊刺中马股,马负痛一蹶,立将建德掀下。士让再用槊刺建德,建德忙摇手
道:“休要杀我,我便是夏王,若能相救,富贵与共。”呆话。士让本不认识建德,因见他
金甲灿烂,料非常人,所以穷追不舍,偏建德自行供认,喜得心花怒放,一跃下马,把建德
捆住,带回营中。这番厮杀,夏国十数万雄兵,死的死,逃的逃,尚有五万人作了俘虏,就
是世充长孙安世,及世辩将郭士衡,统被擒住。
    世民收军升帐,检点敌囚,那白士让杨武威上帐献功,报称拿住窦建德。世民大喜,即
令将建德推入,建德立而不跪,世民冷笑道:“我自讨王世充,干你甚事?你却越境前来,
犯我兵锋,今日何如?”乐得嘲笑。建德对答不出,反说两句趣语道:“今不自来,恐烦远
取。”既已被捉,还想乞怜,建德何无英雄气?世民复笑了一笑,令把建德置入囚车,然后
将所有俘虏,悉数遣还乡里,再派将士往视板渚,只有虚设的一座行宫,里面已寂无一人
了。将士返报后,世民遂押着建德,回抵洛阳城下,用鞭指建德囚车,仰呼城上道:“王世
充!你看囚车里面,是什么人?便是来救你的窦建德。”世充正在城楼,向下一瞧,果见一
人闷坐囚车。便问道:“囚车内是否夏王?”建德道:“不必说了,我来救你,先作囚奴,
你真害得我好苦呢。”言毕泣下。世充也不禁垂泪,正欲出言相答,那唐营内复牵出囚车三
乘,被囚的便是兄子琬、长孙安世,及郭士衡,一时愁上加愁,痛上加痛,险些儿立脚不
住,堕下城来。世民复指示世充道:“你若不降,我即要将他斩首。”世充呜咽道:“且
慢!我当出降,大王肯许我免死么?”世民道:“准你免死!”世充乃下城,召诸将集议,
有说是不如出走,有说是不如死战,弄得世充又复怀疑。凑巧长孙安世,由唐军放他入城,
力劝出降,世充乃改着素服,率领太子群臣,共二千余人,开城迎降。见了世民,俯伏流
汗,顿首谢罪。一蟹不如一蟹,但不杀世充,得毋由是。世民却以礼相待,命他引入城中,
当令萧瑀等封好府库,籍收金帛,颁赐将士,又复查核降将罪恶,得段达王隆崔洪丹薛德音
杨汪孟孝义单雄信杨公卿郭什柱郭士衡董睿张童儿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十余人,罪迹较著,
俱缚至洛水上,一一处斩。人民独仇恨朱粲,争拾瓦砾,投击粲尸,须臾如冢。何不将他尸
寸斩,喂饲猪狗?世民观隋宫殿,不禁长叹道:“逞侈心,穷人欲,怎得不亡?”乃命撤端
门楼,焚乾阳殿,毁则天门阙,废诸道场,再传檄大河南北,谕令速降。除州行台王世辩,
系世充弟,闻世充降唐,并接到檄文,遂举徐宋十三州,至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环处请降。建
德妻曹氏,与左仆射齐善行等,遁还洺州,余众议立建德养子为主,再图规复。善行谓不如
降唐,乃出金帛尽赏兵士,悉数遣归,自奉建德妻曹氏,及右仆射裴矩,行台曹旦等,赍着
传国八玺,并破宇文化及时所得珍宝,乞降唐廷。他如魏征等人,早已入关,仍作唐臣。淮
安王神通,乘势慰抚山东。徇下三十余州,于是郑夏两国的土地,尽为唐有。
    世民奏凯还朝,共率铁骑万匹,甲士三万人,分作前后两队,沿途鼓吹,返入长安,诏
令献俘太庙,然后将建德世充牵至殿阶,候高祖发落。高祖御殿,先召入世充,世充跪下,
三呼万岁,复磕了好几个响头。高祖叱道:“汝残虐不仁,朕已早闻,最可恨的是杀我降臣
李公逸张善相,非将汝正法,无以慰冤魂。”世充又叩首道:“臣罪原应伏诛,但秦王已许
臣不死了。”是时秦王世民在侧,高祖顾语道:“有是语否?”世民应声道:“却有是
说。”高祖又道:“朕非必欲诛世充,但杞州总管李公逸,越境来朝,被世充逻捕杀死,伊
州总管张善相,自李密伏诛,即举州来归,为朕竭力守城,世充屡次往攻,朕无暇发兵往
援,致遭陷害。善相不负朕,朕负善相,至今回思二臣,很是悼惜。今既获住世充,不诛何
待?”借高祖口中,补叙李公逸张善相事,但不责其篡弑之罪,究属非当。数语说毕,把那
世充的灵魂,已吓得不知去向,只是抖个不住。世民也觉不忍,竟替他代请道:“仁主网开
三面,还乞明察!”世民不免多事。高祖乃令将世充暂禁,再召建德入殿,建德虽然下跪,
却不似世充的哀求,高祖责他背盟败约,他竟俯首无言,于是也将建德囚住。越二日,竟下
了一道诏命,窦建德斩首东市,王世充赦为庶人,挈族徙蜀。臣下便依诏奉行,总计建德起
兵至灭,凡六年,世充篡位至灭,凡三年。后人讥高祖不诛世充,独斩建德,未免失刑。小
子也有诗咏道:
    罪同罚异本非宜,乱贼当诛更有辞。
    怪底唐廷成倒置,误刑误赦启人疑。
    世充将行,偏有一将出报父仇,把他杀死,自首请罪,究竟此人为谁,且待下回叙明。    
  窦建德之援王世充,不当援而援者也。建德尝称臣皇泰,皇泰主为世充所弑,是建德与
世充,应有不共戴天之仇。奈何大举往援乎?况与唐修和,口血未干,遽尔背好与恶,不信
孰甚?乃惑于刘彬之说,竟欲学卞庄刺虎之技,自以为智,实则甚愚。迨凌敬献议而复不
从,曹氏进言而又不悟,外有良臣,内有贤妻,反至以身殉仇,诛死东市,谓之不愚得乎?
建德被擒,世充自蹙,素服出降,势有必至,故本回详于建德,而略于世充,惟建德可赦而
不赦,世充当诛而不诛,唐高祖之贻讥后世也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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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youth整理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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