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义
第七十八回 河朔再乱节使遭戕 深州撤围侍郎申命

    却说成德节度使王承宗,自遣质献地后,还算安分守己,至元和十五年十月病殁。子知
感知信,尚留质京师,秘不发丧。军中推立承宗弟承元,承元年方二十,语军士道:“诸公
未忘先德,不因承元年少,欲令暂摄军务;承元愿尽节天子,勉成忠烈王遗志,诸公肯相从
否?”忠烈王即王武俊。大众许诺。承元乃视事旁厅,不称留后,密表请朝廷除帅。朝廷始
知承宗已殁,特调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为成德节度使,徙承元为义成节度使,且遣谏议大夫
郑覃宣慰成德军,赉钱百万缗,分赏将士。将士闻承元移镇义成,但涕泣挽留。承元亦涕泣
与语道:“诸公厚爱,不欲承元他去,盛情可感,但使承元违诏,适增承元罪戾。从前李师
道未败时,朝廷尝下诏赦罪,召他入朝,师道欲行,诸将攀辕固留,后来杀死师道,就是这
等将士,愿诸公勿使承元为师道,便是承元的幸事了。”言毕,且遍拜将士,将士统已无
言,独大将李寂等十余人,尚然强谏,不肯令往。承元忍不住变色道:“承元不敢违诏,你
却敢抗命么?”呼左右缚住李寂等,推出斩首。有胆有识,不意于少年得之。军心乃定,承
元遂移赴滑州去了。成德自李宝臣始,至王承元终,共易二姓,传五世,凡五十九年。
    越年改元长庆,卢龙节度使刘总,奏请弃官为僧,乞另简大员继任。看官阅过上文,应
知刘总弑父杀兄,窃据节钺,为何此次不愿做官,反愿为僧呢?原来总虽得位,心中未免危
惧,当夜深人静时,屡见父兄在旁,怒目相视,他不得已延僧忏醮,朝诵经,夕礼佛,几乎
无日空闲,偏是佛法无灵,冤魂屡扰,甚至青天白日,也觉父兄随着,因此越加惊惶。天下
事最怕心虚,心越虚,胆越小,自悔前事做错,将来难免受祸,不如趁早出山,省得吃苦。
又见河南北皆已归他,遂决计弃官为僧,奏分所属为三道,幽涿营为一道,平蓟妫檀为一
道,请除张弘靖薛平为节度使;瀛莫为一道,请除卢士玫为观察使。并又择麾下宿将,如朱
克融即朱滔孙。等送京师,乞量才内用,为燕人劝。并献征马万五千匹,然后削发待命。好
几日不见诏下,他将印节交代留后张玘,静悄悄的遁去。倒也清脱。
    穆宗接刘总表文,尚不在意,专务酣宴冶游。过了数日,方令宰臣等会议,时萧俛段文
昌相继罢职,改用户部侍郎杜元颖同平章事。元颖为杜如晦五世孙,与崔植先后入相,植尚
有操守,未达世务,元颖实庸碌无能,较植尤为暗昧。两人拟定办法,乃是许总为僧,惟分
道一说,不尽相从,但调河东节度使张弘靖继任,就原镇内止割瀛莫二州,归卢士玫管领。
士玫曾权知京兆尹,为总妻族亲戚,总特别举荐,却有些假公济私的意思。两相不便却情,
曲从所请,所有兵马使朱克融等,留京待选。穆宗当然准奏,只待遇刘总,恰有两条敕旨,
一是准他为僧,赐给僧服,一是晋任侍中,移镇天平军。即前回郓曹濮三州,赐号天平军。
两事令他自择,即遣中使赉诏赴镇。哪知到了幽州,刘总早已他去,当由留后张玘,四处找
寻,及寻至定州境内,才见刘总遗骸,暴露山下。岂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耶?乃购棺具
殓,通报刘氏子弟,扶榇归里。刘氏建节幽州,自怦至总凡三世,共三十六年。
    先是河北诸帅,皆亲冒寒暑,与士卒同甘苦,及张弘靖移镇,雍容骄贵,深居简出,政
事多委诸幕僚,所用判官韦雍等,又皆年少浮躁,专尚豪纵,出入传呼甚盛,或朝出夜归,
烛炬满街,燕人惊为罕见。朝廷赏给卢龙军百万缗,由弘靖截留二十万,充军府杂用。韦雍
等复克扣军士衣粮,且屡诟军士道:“今天下太平,汝等能挽两石弓,不若识一丁字。”军
中闻诟,各有怨言。祸在此矣。会朱克融等被当道勒还,仍令归本镇驱使。克融求官不遂,
恰耗了许多旅资,及回见弘靖,弘靖亦没甚礼貌,不过淡漠相遭。克融积忿不平,暗生异
志,可巧韦雍出游,遇小校纵辔前来,冲撞马头,雍命导役把小校曳下,即欲在街中杖责,
小校不服。雍将小校带回,入白弘靖,弘靖命拘系定罪。是夕即生变乱,士卒呼噪入府,扭
住弘靖,劫掠货财妇女,杀死幕僚韦雍张宗元崔仲卿郑埙,及都虞侯刘操、押牙张抱元。惟
判官张彻,素性长厚,大众不忍加刃,与他商议后事。彻骂道:“汝等如何造反?将来恐要
族灭哩。”道言未绝,已被士卒杀毙。士卒拥弘靖至蓟门馆,将他囚禁,另议推立留后,商
量一夜,未曾就绪。次日众有悔心,统至蓟门馆谢罪,请改心服事弘靖。待至半日,未见弘
靖回答。真是饭桶。大众乃相语道:“相公不发一言,是不肯赦宥我等,我等不应待死,只
好另立镇帅罢。”遂往迎旧将朱洄为留后。洄即克融父,时方因废疾卧家,自辞老病,愿举
子自代。亦欲效晋祈奚么?众乃奉朱克融为留后。穆宗闻变,贬弘靖为吉州刺史,调昭义节
度使刘悟为卢龙节度使。悟不愿移节,表称克融方强,不如且授节钺,待作后图,乃仍令悟
镇昭义军,另议对付克融,不欲遽授旌节。
    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成德兵马使王庭凑,竟勾结牙兵,戕杀节度使田弘正,自称
留后,累得唐廷应接不暇,愈觉惊惶。原来田弘正徙镇成德,自思前时与镇军交战,积有宿
嫌,恐军士尚思报复,特带魏博兵二千人,留作自卫,且表请度支使另给粮赐。户部侍郎判
度支崔俊,刚褊无远虑,不肯照给,弘正四上表不报,没奈何遣魏博兵归镇。果然不到半
年,都知兵马使王庭凑,纠众作乱,攻入府署,杀死弘正,并家属二百余人。所有弘正僚
属,亦多遭害。庭凑竟自称留后。是时李愬正调镇魏博,闻弘正遇害,特素服令将士道:
“魏人所以得通圣化,至今富乐安宁,究系何人所赐?”大众齐声道:“幸有田公弘正。”
愬又道:“诸君既受田公厚惠,今田公为成德军所害,将若何报怨?”众又道:“愿从公
令。”愬又搜阅兵马,自请往讨成德,一面出宝剑玉带,遣使持赠深州刺史牛元翼,且传语
道:“昔我先人用此剑立功,我又奉此剑平蔡州,今特赠公,请努力剪除庭凑。”元翼本成
德良将,深州属成德管辖,至是感愬知遇,即捧剑执带,晓示军中,且令魏使返报李愬,誓
尽死力。愬遂表荐元翼忠诚可用,有诏授元翼为深冀节度使。元翼受命,作书谢愬,并约愬
为援,即日发兵。愬整军将发,忽尔染疾,卧不能起,乃亟诸简贤代任。廷议以魏人素服弘
正,拟起复弘正子布,继任魏博,当无后虑。穆宗准议,拜布检校工部尚书,兼魏博节度
使,召愬归东都养疴。布曾任河阳节度使,转徙泾原,因弘正遇害,丁忧解职,至是奉诏起
复,固辞不获,始涕泣受命,且与妻子及宾客诀别道:“我此行恐不能生还了。”隐伏死
谶。遂屏去旌节,襥被即行。距魏州三十里,披发徒跣,号哭而入。李愬见布已莅镇,即日
交卸,还至东都,不久即殁。年四十九,朝廷追赠太尉,予諡曰武。愬当服官之年,即行病
逝,殊足深惜;否则将才如愬,必能平定成德,何至河朔再失耶?
    布虽受任,身居垩室,月俸千缗,一无所取,且卖去旧产,得钱十余万缗,尽给将士,
誓众复仇。那时朱克融却日益猖獗,诱降莫州都虞侯张良佐,逐去刺史吴晖,再煽动瀛州军
士,执住观察使卢士玫,送至幽州,囚住客馆。一面又与王庭凑联络,合攻深州。诏令殿中
侍御史温造为起居舍人,充镇州即恒州,属成德军。四面诸军宣慰使,遍历泽潞河东魏博横
海深冀易定等道,预戒军期。各道多观望不前,再调裴度为镇州四面行营都招讨使。度受命
即发,偏翰林学士元稹,与知枢密魏弘简,潜相勾结,求为宰相,恐度为先达重望,一或有
功,必当大用,有碍自己进取,因此从中阻挠,凡遇度所陈军事,多不使行。元才子之丧名
败节,莫此为甚。度乃上疏极谏,略云:
    陛下欲扫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河朔逆贼,只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
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与诸将必能剪灭,大者非陛下觉悟制断,无自驱除。臣自兵兴以
来,所陈章疏,事皆切要,所奉诏书,多有参差,蒙陛下委付之意不轻,遭奸臣抑损之事不
少。臣素与佞幸,无甚仇隙,不过恐臣或有成功,曲加阻抑,进退皆受羁牵,意见悉遭蔽
塞,但欲令臣失所,使臣无成,则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顾矣。为臣事君,一至于此。
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不讨自平,若朝中奸臣尚存,则逆贼虽平无益。陛下倘未信
臣言,乞出臣表,使百官集议,彼不受责,臣当伏辜。臣不胜翘首待命之至!
    疏入不省。接连又是两疏,明斥魏弘简元稹,乃罢弘简为弓箭库使,稹为工部侍郎,暗
中仍宠遇如故。横海节度使乌重胤,率全军往救深州,独当幽镇东南诸军,倚以为重。重胤
老成持重,见贼势方盛,未易剿除,因深沟高垒,按兵观衅。左领军大将军杜叔良,以善事
权幸得宠,中官遂交口称扬,谓重胤逗留误事,不若令叔良往代。穆宗信为真言,遂徙重胤
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令叔良代统横海军,兼深州行营节度使。叔良驰至深州,与成德军接
仗,屡战屡败,至博野一战,丧亡七千余人。叔良狼狈奔还,连旌节都至失去。穆宗始知误
用,另调凤翔节度使李光颜为忠武军节度使,德宗时称陈许为忠武军。兼深州行营节度使,
代杜叔良。已是迟了。自宪宗征讨四方,国用已空,穆宗即位,侈奢无度,府藏尤匮。更兼
幽镇用兵,日需军饷,左支右绌,拮据异常,宰臣为节费起见,特上呈奏议,大略谓:“庭
凑杀弘正,克融囚弘靖,罪有轻重,不应同讨,请赦克融罪,专讨庭凑。”无非姑息。穆宗
乃命克融为平卢节度使,克融虽得旌节,仍然遣兵四出,陷弓高,围下博。前翰林学士白居
易,素有直声,屡遭时忌,累贬至江州司马,唐时有浔阳曲,便为此时所作。寻迁忠州刺
史,长庆初复入任中书舍人,目击时艰,忍无可忍,乃复上书言事道:
    自幽镇逆命,朝廷讨诸道兵计十七八万,四面攻围,已逾半年。王师无功,贼势犹盛。
弓高既陷,粮道不通,下博深州,饥穷日蹙。盖由节将太众,其心不齐,朝廷赏罚,又复误
用,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败衄者不闻得罪,既无惩劝,以至迁延,若不改张,必无所望。
请令李光颜将诸道劲兵,约三四万人,从东速进。开弓高粮路,令下博诸军解深州重围,与
元翼合势,令裴度将太原全军,兼招讨旧职,四面压境,观衅而动,若乘虚得便,即令同力
剪除,若战胜贼穷,亦许受降纳款,如此则夹攻以分其势,招谕以动其心,必未及诛夷,自
生变故,仍诏光颜选留诸道精兵,余悉遣归本道,自守土疆。盖兵多而不精,岂惟虚费资
粮?兼恐挠败军陈故也。诸道监军,请皆停罢,众齐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报
父仇,令领全师出界,供给度支,数月以来,都不进讨,非田布固欲如此,实由魏博一军,
累经优赏,兵骄将富,莫肯为用。况其军一月之费,约需钱二十八万缗,若更迁延,将何供
给?此尤宜早令退军者也。若两道止共留兵六万,所费无多,既易支持,自然丰足。否则兵
数不抽,军费不减,食既不足,众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况有司迫于供军,百端搜
括,不许则用度交缺,尽许则人心无餍,自古安危,皆系于此,伏乞圣虑察而念之!
    穆宗得奏,毫不在意。崔植杜元颖,也逐日延宕,未尝过问,还有西川节度使王播,以
赂结宦官进幸,入为盐铁使,寻且为相,专事逢迎,不谈政治。至长庆二年,魏博又复作
乱,遂致河朔三镇,相继沦胥。魏博节度使田布,素与牙将史宪诚相善,及出师复仇,命为
先锋兵马使,军中精锐,悉归调度。宪诚前驱出发,布为继进,出至南宫,适值大雪缤纷,
军不得进,度支馈运,又复不至。布令发六州租赋,供给军糈,将士不悦,入白布道:“我
军出境,向例由朝廷供给,今尚书刮六州膏血以奉军,虽尚书瘠己肥国,六州人民,究系何
罪?”布默然不答。将士退出,转语宪诚。宪诚已蓄异图,非但不加劝慰,并且从旁煽动,
于是军心益离。会有诏分魏博军与李光颜,使救深州,布军遂溃,多归宪诚。布独与中军八
千人归魏,复召诸将会议,再行出兵。诸将益哗噪道:“尚书能行河朔旧事,指田承嗣。愿
与共死生,若使复战,恐无能为力了。”布再欲与语,诸将尽拂袖而出。布不禁泪下道:
“功不成了。”便自作遗表,具陈情状。略谓:“臣观众意,终负国恩。臣既无功,敢忘即
死,伏愿陛下速救光颜元翼,勿使义士忠臣,尽为河朔屠害,臣虽死亦瞑目了。”表既写
就,号哭下拜,当将表文授与幕僚李石,乃入启父灵,抽刀自言道:“上以谢君父,下以示
三军。”言毕,刺心自尽,年止三十八岁。徒死无补,亦愚忠愚孝之流。宪诚闻布已死,即
宣告大众,仍遵河北故事。众皆欢跃,愿拥宪诚为留后,乃将布死状奏闻,但说布愤功难
成,因致短见,且叙及众情归向,愿拥宪诚等事。唐廷亦不遑细察,但赠布右仆射,予谥曰
孝,竟授宪诚节度使。
    宪诚阳奉朝廷,阴实与幽镇连结,于是王庭凑气焰尤盛。幽镇军围攻深州,官军三面往
援,均因衣粮缺乏,冻馁兴嗟,还有何心恋战?就是庸中佼佼的李光颜,亦只能闭壁自守。
招讨使裴度,贻书幽镇,以大义相责,朱克融撤围退去,王庭凑虽引兵少退,尚有余兵留
着。度拟专讨庭凑,怎奈朝内有一个元才子,是裴晋公的对头,始终忌他成功,屡劝穆宗赦
庭凑罪,罢兵息民,穆宗竟命度入朝,加拜司空,令为东都留守。一面授克融庭凑检校工部
尚书,各兼节度使。克融释出张弘靖卢士玫,上表称谢。庭凑虽然受命,镇军尚留深州城
下。诏令兵部侍郎韩愈,宣慰庭凑,盈廷大臣,均为愈危,诏中亦有“可行则行,可止则
止”二语。愈喟然道:“君止仁,臣死义,怎得不往?”韩公大名,在此数语。遂持敕启
行,直抵镇州。庭凑令军士拔刃张弓,迎愈入馆。愈见甲仗罗列,毫无惧容。庭凑乃语愈
道:“频年不解兵事,实皆军士所为,庭凑本心,不愿出此。”愈厉声道:“天子以尚书有
将帅才,故特赐节钺,难道尚书不能与健儿语么?”庭凑语塞。甲士却向前道:“先太师指
王武俊。为国击走朱滔,血衣犹在,我军何负朝廷,乃视同盗贼呢?”愈答语道:“汝等尚
能记先太师,甚善甚善。试想从前叛逆,自禄山思明,以及元济师道,所遗子孙,今尚有在
朝为官么?田令公以魏博归朝廷,子孙孩提,日为美官,王承元以此军归朝廷,弱冠为节度
使,刘悟李祐,今皆为节度使,汝等曾亦闻知否?”气盛言宜,胜读昌黎文集。大众皆不能
对。庭凑恐众心摇动,麾众令出,徐语愈道:“侍郎来此,欲使庭凑何为?”愈说道:“神
策六军诸将,如牛元翼才具,却也不少,但朝廷顾全大体,不忍弃置,敢问尚书既受朝命,
如何围攻不退?”庭凑道:‘我便当放他出去了。”随即设宴待愈,厚礼遣归,深州围解。
牛元翼率十骑出城,奔往襄阳,家属尚陷没城中。为下文伏线。深州守将臧平等,举众出
降。庭凑责他坚守不下,杀平等百八十余人,自是成德军六州,恒定易赵深冀。卢龙军九
州,幽蓟营平涿莫檀妫瀛。魏博军六州,贝博魏相卫洛。皆跋扈不臣,不奉朝命,河朔复非
唐有了。后人推原祸始,无非因君相昏庸,坐致此失。小子有诗叹道:
    强藩方幸免喧呶,谁料前功一旦抛。
    主既淫荒臣亦昧,野心狼子复咆哮。
    三镇已失,昭义军又复不靖,欲知如何启衅,且待下回说明。    
  王承元徙镇而成德安,刘总弃官而卢龙安,合以魏博田弘正,谨守朝旨,河朔之乱,庶
乎息矣,唐廷乃激之使变,果胡为耶?田弘正与成德有隙,不应轻徙,张弘靖有文无武,更
不应轻调,一变骤起,一变复乘,至起复田布,再令遘祸,既害其父,又害其子,弘正与
布,虽未尝无失,要之皆唐廷处置失宜之弊也。当时相臣如裴度,将臣如李光颜,皆一时名
流,乃为奸臣腐竖所牵制,不能成功,集天下之兵,不能讨平二贼,反以节钺委之,乱臣贼
子,岂尚知有天子耶?韩愈宣慰庭凑,理直词壮,稍折贼焰,然仅救一牛元翼,不得大伸国
权,愈固忠矣,其如国威之已替何也。唐至此盖已陵夷衰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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